“起立,行礼,陈老师早安!”这曾经伴我多年的熟悉三部曲不知已多久没在耳际朗朗响起了。
自我国政府于去年3月18日开始落实行管令后,所有政经文教的活动都改为线上进行了。当时,线上教学对我们老师或学生而言,宛如平地一声雷,确实让我们一时反应不过来。从当初的忧心忡忡、战战兢兢,到如今的驾轻就熟、操控自如,着实让我们师生经历了毕生难忘的教学过程。
然而,随着日子的流逝,线上教学的新鲜、奥妙、有趣……也在学生的心灵中渐渐地褪色了,变成了一种累赘、例行公事,似乎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望着网上出席的名字只屈指可数,我熬夜备课的热情突然被浇熄了。但秉持着一个都不能少的理念,我依旧“兴致勃勃”完成了教学,只盼线下的孩子能忙里偷闲“瞄”一下老师苦口婆心在社交群组发布的教学资讯,进而打动他们的心扉,悄悄溜进谷歌课室里翻阅老师精心布置的课业。
屈指一算,我在教育园地辛勤耕耘了约25载。犹记得当年身穿白衣蓝裙的我每个星期的某一天,都会与一大班同学在放学钟声响后仍引颈长盼华文老师的出现。呵呵,我初中一的华文老师(赖老师)总是姗姗来迟。大家可别误会,他并非忘了时间,而是须从老远的华小(大约500米),汗流浃背地骑着老铁马赶来我们的中学指导我们这群学生。打从那年起,我便立下了“宏图大志”——他日必要执起教鞭,当一名国中华文老师,不再让中学生重复我昔日苦等华小老师来教课的日子。
诚如我所愿,修完中六课程后,顺利踏进了吉打双溪大年师训学院,度过了1千又80多天的培训生涯,正式成为了小学华文老师。我在家乡服务了几年后,又调去他乡执教。这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里程碑,尚未到达目的地。在华小服务了将近3年,我成功申请到博特拉大学进修中文学士课程。完成学业后,我终于如愿以偿,当起了国中华文老师。
在国中,尤其是华裔学生为数不多的中学,华文老师的职责不仅仅是传授华文教育,还需肩负其他责任——辅导老师、纪律老师、保姆、司机……一旦有华裔学生涉及纪律或课业上的问题,校方会把他们送来给我们华文老师帮忙“开导”、“训导”或进行“协商”。再加上华文课每星期总有2节被安排在放学后才上,为了“留住”孩子的心,华文老师还得当柴科夫司机载送他们安全抵家。虽然杂务繁多,我依然甘之如饴,苦中作乐。
然而,近几年来,我开始发现从初中升上高中的华裔学生,开始逐一掉队,不再想报读华文这科了!究根其因,许多学生抛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——中四有许多新的科目,我们必须花更多时间好好掌握和学习,无法挤出时间来学难考、难学……的华文。更有爱孩心切的家长,为了不想儿女承受学习太多科目的压力,下令儿女放弃报考报读华文!听了这些逆耳的“伟论”,我的心不禁下沉、淌血。曾几何时我们守护的华教千秋大业,竟不堪科技巨轮的辗转,已开始岌岌可危了呢?难道我们华社、华文老师、家长就眼睁睁看着这一脉香火断开了吗?
其实,好多优秀的学生因父母之命,左右为难,最终选择了放弃报读报考华文。这些阻力,或多或少,间接抹杀了孩子学习的自由。我很庆幸,父母虽受教育不高,却从不阻挠我学习母语的自由。而我们70、80年代的那一代人,则不曾因为华文难学、难考而选择做逃兵。对我们而言,学习母语本是天经地义、义不容辞之事,不学才是大逆不道啊!
至今,我很感恩当年教会我华文的小学老师——何宝锦老师、杨桂廷老师、李淑芳老师,以及中学的华文老师——赖瑞新老师……因为有您们的熏陶,才造就了今日的我,让我能在“华府”继续播种、施肥、收获成果,任重道远。
华教这一路走来,跌跌撞撞,有血有泪。好多同道已经到站,踏上了新的班车;还有更多的,提早下车,转换跑道,渐行渐远。若华文师资青黄不接,没有了接棒人,华教这炉香火还能一脉传承下去吗?
衷心期盼,日后通往华教之路的同路人会逐渐多起来。目前,这路铺伸在在很大的山谷之间。它蜿蜒、崎岖,伸向很多的山峰;而我们华文老师,卑微的旅人,正寂寞走着我们的路。这里是寂寞的山谷,这寂静让我们更珍惜自己的足音……
陈美玉,目前为国中华文老师,在雪州蒲种一所国中执教。毕业于吉打双溪大年苏丹阿都哈密师范学院,之后到博特拉大学(现代语文暨大众传播学院)进修中文学士课程。曾在雪州多所国中执教,过后再到博特拉大学继续深造, 并顺利考取了中文硕士学位。